鐵面無私推銷員

在工商業時代，出了一批推銷員，仿佛是一貫作業的大量產品。現在看到的各類廣告，都是臉上堆着笑容的人物，每個都吃了開心果，男女都露出潔白的牙齒，好像全世界是盛開的花朵，“憂愁歎息盡都逃避”。

再看這些年來出版的書，封面上的人頭像，幾乎無例外的，牙齒的地位佔比例甚大。笑，自然會有感染力，基督教出版名著，封面印上名人玉照，也都是露齒像。不過，這不都是為牙醫廣告。這讓我想起，很久前看個一篇文章，形容一個佈道家是“基督推銷員”！對啊，推銷員自然該是笑口常開才是。

那麼，他們“推銷”的主體呢？

耶穌基督沒有真實的像，更自然沒有照片了。現在所見的耶穌像，從畫像，到雕像，全是出於藝術家的想像，或許還加些象徵。不過，這些所謂“像”者，都給人嚴肅，還有些憂鬱的感覺。難道是“訛表”嗎？

果真如此，可不是藝術家的錯。他們所據的印象，來源於教會傳統描繪的耶穌基督：從沒人見過祂笑，但有多人見祂哭。如此一幅沒有笑容的“憂患之子”畫像，不僅自己不快樂，也使人看見就不歡，以至助長修道院的觀點，以為快樂是罪，為受苦而受苦，努力扼殺快樂。這樣的形像，絕不符合有人帶孩子給耶穌祝福的條件。否則哪用得耶穌告訴門徒：“讓小孩子到我這裏來，不要禁止他們，因為在天國的，正是這樣的人。”（太一九：14）門徒可曾說：“他們不敢哪！”或是小孩子見了會嚇得哭！可見耶穌並不是叫人望而生畏。

其實，福音書記載，耶穌所差遣的門徒，回來歡喜報告工作順利，奉主的名趕逐了惡鬼；正當那時，耶穌被聖靈感動，就歡樂說：“父啊，天地的主，我感謝你！因為你將這些事，向聰明通達人就藏起來，向嬰孩就顯出來。父啊！是的，因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。”（路一○：17-22）無論怎麼說，誰能相信主堅持愁眉苦臉，而會表現歡樂！

也許，這或可證明：“聖靈所結的的果子就是：仁愛，喜樂，和平，忍耐…”（加五：22,23）喜樂絕非不屬靈，而正是聖靈的果子。

不過，喜樂絕不是笑口常開，插科打諢，專以扮丑角為能事。專講笑話，只足表現淺薄，連證明口才都不能。自從詼諧成為商品，宗教的笑面推銷員，也是群眾佈道的產品。看來如果以佈道為目的，只想爭取群眾，並不是甚麼值得慶幸的事。任何宗教活動，其本身成了目的，也是如此。

這樣說來，基督教的目的，該是宣揚基督，所有工作事奉，都要以基督為中心，要表現基督，要活得像基督。

聖經說：“神既在古時多次多方的曉諭列祖，就在這末世，藉着祂兒子曉諭我們…祂是神榮耀所發的光輝，是神本體的真像”（來一：1-3）。這是說，基督耶穌是神向世人彰顯祂自己，救贖犯罪的世人歸回祂自己，最重要，最完美的道路。約翰福音說明同一事實：“道成了肉身，住在我們中間，充充滿滿的有恩典有真理。”（約一：14）簡單的說，耶穌基督所表明神的形像，就是“充充滿滿的有恩典，有真理”。不僅有恩典，還有真理。

用在實踐上，“恩典”是同一切美好，喜樂的事關聯的，說到恩典，仿佛是冬天太陽的溫暖可愛；“真理”，就使人想到嚴肅的一面，有時仿佛是夏日可畏。這也是我們所需要的。如著名“不說吉語，單說凶言”的先知米該雅（王上二二：8-28），你能想到他會講笑話，逗人喜嗎？你想先知耶利米，是討人喜悅的推銷員嗎？

耶穌基督在世的時候，曾自己作過民意測驗，問門徒：“人說我人子是誰？”在彼得說出其天父指示有名的正確答案前，門徒們只說主給人的印象：“有人說是施洗的約翰，有人說是以利亞，有人說是耶利米，或是先知裏的一位。”（太一六：13-17）。當然，這些只是說形似，並不確定說主“是誰”。不過，外表的觀察，至少可以指出，耶穌彰顯真理勇敢的先知典型，沒有哪位先知是“顧客總是對的”推銷員型態，直到最後的先知施洗約翰。彌賽亞是猶大的獅子。

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實體，工商業國家無可質疑的老大。美國產生出色的偉大推銷員。恰合的，美國也代表二十世紀最偉大福音派運動。如果說，美國的福音派領袖，是基督推銷員該不會不正確吧？果真如此，那麼他們為真理的見證如何？自二十世紀的後半以來，據說，福音派的領袖們，對於美國的主政者，最保守的說，是有良好的關係，特別是常扮演顧問類的角色，在人權方面更是如此。不過，可有甚麼具體的影響嗎？

就以近年最大的事件來說，美國在國外，打了歷史上最長的戰爭，也是最昂貴的戰爭。以色列王亞哈所打反攻復土的基列拉末之戰，當然無法相提並論。但一個僅約五成智商，倫理觀念不超過二成的執政者，發動了謊言的殘酷戰爭，毀滅了雙方約百萬生命，而且慘劇還在繼續造成；至於經濟耗費損失，高逾數萬億美元！可惜，福音派的領袖們，有些還與執政者有相當的交情，卻都噤若寒蟬，閉口不言！我們怎能不懷念米該雅，耶利米型的先知？教會歷史上的米蘭主教安波羅修，知道基督徒羅馬皇帝提奧道修集體屠殺平民，就直斥其為“兇手”，不准其領受聖餐，直到皇帝公開認罪悔改！哀哉！在今天所謂民主時代，民主政府，言者可以無罪，聽者可以知戒，但今天真理的先知在哪裏？難道神的僕人都成為不得罪顧客，只出賣笑面的推銷員？看聖經中的先知們，教會歷史中神所重用的僕人們，他們多麼認知看待真理，如果不是改變時代，就是殉道。

有一項觀察，說來很不好意思：天主教的教職人員，看來比較嚴肅，不多那麼愛笑，卻遇事不僅講真理，還堅持真理。他們就是有那麼一位主教，警告他們的信徒：如果議員敢於投票贊成墮胎，就停止其領聖餐。這不是很簡單明白的道理嗎？這叫作紀律。美國號稱基督徒佔大多數，如果都這樣作，墮胎問題豈不就早解決了？還需要搞上最高法院嗎？問題就出在少有人堅持真理。

我們有理由擔心，只講恩典和愛心的基督教，是沒有恩典和愛心的基督教。因為不知道真理和公義，就無以談恩典。

我們不僅需要基督推銷員，真正需要的是一種先知型的人物，可以稱為鐵面無私的推銷員，像其所推銷的基督，充充滿滿的有恩典，有真理。當然，那可能需要付代價：不是嗎？耶穌基督若只施恩典，必然成為受歡迎的對象，不必受反對，更無需上十字架。但祂同時還有真理。基督徒豈不也應該二者得兼，不作未翻過的餅嗎？神是真實的神，有真理才可以榮耀神，有恩典才可以使人得益處。

我們需要鐵面無私的基督推銷員，否則你推銷的就不是基督。

2012年七月十六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