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術挂帥的危機

隨着教會在地上發展,教會變得複雜起來,不能再說單純是“沒有學問的小民”了。在像哥林多那樣的大城市,貿易發達,加上有規模的大學,多麼值得誇耀!這些人進入教會,絕不覺得需要在十字架前跪下來認罪悔改。

使徒保羅在他們中間傳了福音,接着,來了造就教導,似乎是太嚴峻了些。“口才知識都全備”的大教會,看這“言語粗俗,其貌不揚”的教師,越看越不順眼。那 本來在亞居拉小店織帳棚的藍領階級,憑甚教導我們?你可知道:我是大學畢業的?在雅典,每個人都是哲學家;我還在那裏混過好一陣子呢!誰能夠教訓我?簡單 說,他們覺得保羅不及格!

保羅只跟他們講屬靈,並不討論學問。他們更以為索然無味。在愛琴海對面的特羅亞,保羅講道時猶推古沉睡;這故事他們可能早就聽說過,並不會對保羅的聲譽有好的影響,在哥林多教會也有人照演了許多遍。

假先知來了。他們進到教會中,挑剔保羅的毛病,說他的希臘語文帶希伯來語風,不夠字正腔圓,說他的儀表差,連他的傳福音不受薪也要批評,說他不夠正統派。 因此,保羅不得不辯訴了,他說:“我的言語雖然粗俗,我的知識卻不粗俗。這是我在凡事上,向你們眾人顯明出來的。”意思是說,他講話不耍弄幾個神學名詞, 故作深奧騙人,而通俗淺白,卻不是淺薄;深入淺出,才是傳通的最高藝術。真正的屬靈,是在凡事上,生活行動上表明出來,有誠實廉潔的榜樣。最後,他不得已 才講到自己屬靈的經歷,和他為福音所受的苦,所付的代價。(林後一一:1至一二:21)這都證明他跟為地位,為貪財作工,受人雇用的假先知不同。

保羅不誇張自己的學問;是亞基帕王說他“學問太大”,自不是沒根據的。他“原是猶太人,生在基利家的大數〔並不是無名小城的人〕,長在這城〔耶路撒冷〕 裏,在迦瑪列門下,按着祖宗嚴謹的律法受教。”(徒二一:39,二二:3)保羅當然懂得希伯來文和希臘文,那算不得甚麼學問,也不是大學科目,只是小學的 先備條件,研究學問的工具。

保羅的信息,絕不是宣揚自己的學問,而是高舉那位救他,愛他的主,他所服事的基督:“祂在萬有之先,萬有也靠祂而立。祂也是教會全體之首;祂是元始,是從死裏首先復生的,使祂可以在凡事是居首位。(西一:17,18)

不幸,屬靈與學術的爭持,是長久以來的事,可以說,與教會的存在同樣長久。

早期教會的教父中,曾有人說過:“耶路撒冷與雅典有甚麼相關呢?”但並不就能與希臘文化脫離關係。其實,不必遠求,可以看看希伯來聖經還不是翻譯成希臘文?

不過,識幾個字兒,也沒有甚麼可誇口的。早期的沙漠修道主義,盡多不識字的聖徒,如有名的安東尼,連正統信仰之父亞坦耐修主教,也對他尊敬有加。

到福音的熱誠衰落,學院派興起,才認為知識是超越的,連起初不注意學術的方濟修會,也熱衷學術,死鑽牛角尖,對敬虔並沒有進益。不過,那些修士們,至少還抄了些經卷留給後世;後世自誇學術的人,連那點兒的成就也沒有。

隨着啟蒙運動興起,自由派注重學術,憑有限的知識,妄評聖經,敗壞人的信心;以致基要派反應過當,對學術持懷疑的態度,排斥學術。這樣,自由派以學術與屬靈成為對立,把人的智慧與神的啟示,不僅相提並論,而且鄙視神的啟示,成了實際的無神主義。

近半個世紀以來,福音派漸在學術上有了地位,對立逐漸消失。但鐘錶擺回來,不免矯枉過正,有崇拜學術的傾向,把智慧女神擁上寶座,形成新的危機。華人神學界,盲目跟在洋人後面跑,也將跟着掉在坑裏。

學術是甚麼?這包括範圍很廣,而且漫無限制。不僅是科學,連不論甚麼本不值得談論的東西,如果有系統的研究,就有“學術”的美名,可以驕傲了。看看美國大學裏的課程,甚麼古怪的名稱都有,就可知道其並不值得推崇。

實際上並不是那樣。有人以為自己懂些現代知識,就可以算是在“學術”上有所成就;其實,只是弄個把學位驕人。不幸,這種情形,在教會中也頗普遍,華人教會 更遲於覺察。一個人可能混了個學位,弄得個教職,卻不懂聖經神的話,行事更與聖經的真理違背。他所擅場的,只不過是懂的用手段,應付人,就能夠爬上高位。

這些不學有術的人,尖頭銳面,一旦得勢,可真不得了!

有無數的事實,可以顯明學術與屬靈並無必然的關係。學院教育的證書,並不是真成功的保證。

美國最受愛戴的人物,數林肯(Abraham Lincoln, 1809-1865)總統。他所受正式教育只不過三幾年;他的演辭,卻是卓越的,甚至被認為是啟示文字以外的最佳作品。陶恕(A.W. Tozer,1897-1963)在宣道會人物中,公認是繼宣信博士(A.B. Simpson,1844-1919)以外最傑出的屬靈偉人,是近代的先知。但他只受過小學教育。他們二人的共同特點,是都有純熟的聖經知識。這證明熟知 聖經而缺乏學院證書,強於靠抱着金碧輝煌的證書驕人,而在屬靈的事上卻是門外漢。

我們現在講話,仍然說“像所羅門那樣的智慧”。那位空前的智者,曾說:“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;認識至聖者便是聰明。”(箴九:10)但主耶穌在世的時 候,公然指着祂自己對當世的人宣告說:“看哪,在這裏有一人比所羅門更大!”(太一二:42;路一一:31)我們全然沒有理由,也不應該否定主的話;必須 以基督為中心,不能接受學術挂帥。

有學問的人,從不炫耀自己的學問。真知識是知道自己的無知。使徒彼得說:“那無學問,不堅固的人”(彼後三:16)正是自以為有學問的人;彼得把他們與有真智慧的使徒保羅相比,叫聖徒知所遵循。

憶起許多年前,在章力生先生府上盤桓幾天,有一次,談起話來,我問他﹕“聽說從前有次在哈佛大學,您嚴斥自由派神學家,是怎麼回事﹖”

他說﹕“那次聚會中,有些新派學者,大放厥詞,葛培理在座,也沒有反駁他們。我站起來說,我們又讀了幾本書,有甚麼好誇口的﹖就打開聖經,讀了哥林多前書第一章18至31節, 他們都安靜,不再講話了。”

我所聽到傳說的衛道雄風,當事人竟然這樣輕鬆平淡的敘過,可見主的僕人是不張狂夸大的人。聖經說:

就如經上所記:“我要滅絕智慧人的智慧,廢棄聰明人的聰明。智慧人在哪裏?文士在哪裏?這世 上的辯士在哪裏?神豈不是叫這世上的智慧變成愚拙嗎?…但你們得在基督耶穌裏是本乎神,神又使祂成為我們的智慧,公義,聖潔,救贖。如經上所記:“誇口的 當指着主誇口。”(林前一:18-31)

也許,有人別具用心,會說這是崇拜屬靈偶像。要知道,我所舉的,是被公認在學術上有成就的人說的。

願聖靈感動我們,在神面前謙卑省察,不高舉自己,以基督為誇口,以基督為中心。阿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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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于中旻 著 by JAMES C M YU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