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集

目錄

似醉實醒的辛棄疾
天人之間
大樹與小草
聖經文學與失落的瑞獸
海灘上
愛的遠流
得勝的秘訣

 

似醉實醒的辛棄疾

南宋詞人辛棄疾,字幼安,號稼軒(1140-1207), 是位文武兼資的才人。可惜生不逢時,朝廷無意進步,滿懷熱誠,不能為世所用,就退息林泉,從事詞作。他的詞,像他的為人一樣,慷慨豪壯,有時悲涼之感,稼軒詞被評為宋詞中傑出的作品。
辛棄疾的詞中,有種奇氣,讀來與眾不同。

南歌子  新開池戲作
散髮披襟處,浮瓜沉李杯,
涓涓流水細侵階。
鑿個池兒,喚個月兒來。
畫棟頻搖動,紅渠盡倒開,
鬥勻紅粉照香腮。
有個人兒,把作鏡兒猜。

這闋詞淳樸自然之妙,自然溢現出來。還有,其“主觀描述”的方法,在中國文人作品中,似乎他是創先。他開了個池子,把月兒喚來池水中;看水中的影子,紅蓮是倒開的,;不說風吹波面,而說屋宇的畫棟倒影搖動起來。這是真實的視覺感受,不先經過理智處理,才更叫人讀來覺得自然而真實。這就像是從照相機鏡頭中看世界景象。在電視畫面上,一架飛機墜地,用特寫處理時,機中的人看見地面升起來迎向飛機。同樣的,英國小說家迪更斯(Charles Dickens, 1812-1880) 在他的Great Expectation)書中, 敘述一個孩子給人家倒提起來,作勢要撞破他的腦袋,他看到的是地面迎向自己的頭,所用的也是同樣筆法。但辛棄疾遠遠得先。

在敘述醉中情形時,稼軒用同樣的筆法寫道:

西江月  遣興
醉裏且貪歡笑,要愁那得工夫。
近來始覺古人書,信著全無是處。
昨夜松邊醉倒,問松:“我醉何如?”
只疑松動要來扶,
以手推松曰:“去!”

這裏不說自己醉得東倒西歪,反說看到松動,要來扶他。在視覺上是真實的,在理上是不可能的。但這是寫意。

再加上這闋詞是“遣興”,也是寫心,述感。前面說“近來始覺古人書,信著全無是處”;是“覺”的境界,是“醉”的境界?作者似乎陷於迷惘:哪是真理?這似是現實的悲哀。不能不懷疑作者是影射這個世界不對了。世界不對,而無法改變,躲進醉鄉,豈不是莫大的悲哀?

再說辛棄疾的詞中,有一種特別的東西。除了詞藻,豪放的氣質之外,更重要的是這種超越的特性。

稼軒詞的裏面,映現了另一個世界。在那水面的鏡子裏,顏色,形態,都叫人以為是真實的;實際上並不是。

看看所生活的世界,豈不也是這樣嗎?用個成語來說,是“鏡花水月”,似真實幻。在看看,華麗的畫棟搖動起來,倒下去與消散,自然會跟著來。在這個世界裏,甚麼東西都是顛倒的,不知道甚麼是真理,簡直是非顛倒,不可能長久!

這種情形,是南宋偏安東南小朝廷的現象。短暫的經濟繁榮,起飛,使人們的心意先起了飛,全不落實。“春風吹得游人醉,且把杭州作汴州。”還談甚光復神州!人人只求發財,求眼前歡,只顧眼前歡,哪管身後事!

愛國,愛人,愛真理的辛棄疾,眼看到這種情形,心哪得不傷痛,哪得不愁!要愁該愁的事太多,愁不來;要哭,沒有用,也不值得。想笑,笑不出來,只有醉才可以歡笑!這是多麼可悲的心境:愁無益,救不得!

當然,在這個社會裏,大家還是口頭上的效忠甚麼,愛甚麼教條,信甚麼倫理道德,孔孟文化,實際上全是假的;口言乎堯舜,行不如夷狄!所以他讀起儒家成仁尚義的高調,以為全是假的,一無是處。廉恥在哪裏?人道豈不是淪亡了?不多年之後,給宋朝送終的文天祥說:“讀聖賢書,所學何事?”那麼多讀古人書的人,只是用來作敲門磚,到臨到國家危難的時候,有的投降變節,有的就貪污弄權,只顧自己的利益。說來可卑也可憐。

這個醉生夢死的世界,最大的問題,是人不知道自己的醉狀,不知道自己昏弱到甚麼程度,不承認自己醉。你去問那些醉鬼,可曾遇見過承認自己醉的?人人皆醉的國度裏,最不歡迎的是忠貞之士。松柏歲寒不凋,代表的是堅貞,氣節,本來可以作棟梁,可以扶危濟傾的。被名利逢迎的酒灌醉的醉鬼,以為松樹也會趨炎附勢,是要來扶他。醉鬼都知道,酒會壯人膽,使人更加剛愎自用,以為自己是天生聖哲,是英雄好漢!這種醉“好漢”的可憐,在於不知現實,不明真理,最能把好人推走,曰:“去!”好人不會戀棧豆,貪名位,自然是就去了。下面該是:倒也,倒也!這不是悲劇是甚麼?七八百年之後,我們還會同情辛棄疾,可惜,他死了。

在這裏,我們看到的稼軒,是講真理的哲人,幾乎是時代的先知了。

捷克的劇作家哈衛勒(Vaclav Havel), 曾被迫害而堅持真理,後來被選為總統, 在1990年一月的就職典禮中,說到幾十年來的噩夢,敗壞了整個文化,人人都有責任;徒唱口號,甚麼煉鋼,發展,到哪裏去了?他說:“我們的國家,並沒有成功,發達…我們的道德環境敗壞, 各人口裏說得是一回事,心裏想的是另一回事。”他的戲劇召見,在舊捷克禁演,在這裏上演過,正是說的這個問題。

積四十年說謊言之經驗,有系統的謊言,著意製造成了謊言系統。生活在謊言世界裏的人,對真理沒有感應,不追求真理,成了沒有理想的人群。這樣,成了醉中世界。這是對人性最嚴重的迫害,貶低,摧毀了人性的尊嚴和價值。

毒害人性的虛謊,是真理的大敵。這樣,就出品了理性和思想上的大批“太監”。

聖經說:“不要效法這個世界,只要心意更新而變化。”(羅一二:2) 基督徒是真理之子,是光明之子,我們的責任是甚麼?

對神,對自己,我們有不屬謊言,不說謊言的責任,對世界,我們還有積極的責任:不妥協,為真理作見證,作眾醉獨醒的人,不隨流俗,不怕孤單! (導向.91, 2001修訂)

 

天人之間

看過文藝復興名畫的人,對米開朗基羅(Michelangelo di Lodovico Buonarroti Simoni, 1475-1564)所作“亞當受造”那幅畫,會有深刻的印象。高高在西斯丁院的穹頂上,栩栩如生的亞當,剛剛脫離耶和華的指頭,氣勢實在雄偉,顯明神創造的奇妙權能。

神差遣摩西,領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時候,在法老面前行神蹟。術士們看到神僕人的表現,畏懼的承認神的權能說:“這是神的指頭[中譯作“手段”]!”(出八:19)

對於現代人,也可以看到“神的指頭”。或是說,更能夠看見神的指頭。

你曾否在一個夜晚,離開都市人造的光,走道山頂,或大海邊,或無垠的沙漠中,獨自坐在那裏一些時候。四周是那麼靜;沒有光,只有無盡的黑暗。你可以真箇有沉思的機會,然後,抬起頭來,向上,向四圍望去;啊,滿天的繁星!靜謐的暗藍色的穹空,好像就垂在你的旁邊,燦爛的金星,高遠的北極星,綿長無盡的銀河,橫亙在天際。一顆顆的星,那麼多,都在向你見證。你會從心的深處,生發敬畏:神,多麼真實!你會忽然感覺自己,原來那麼渺小!

天文學上的距離,是用“光年”計算的。光的速度是每秒鐘進行186,000哩;一光年是光在真空中進行一年的距离,約為5,880,000,000,000哩,或9,460,000,000,000公里。距太陽最近的星是四光年,我們的鄰居可真不近咧!

我們的銀河系,是由約一千億星群聚成的;太陽系距銀河系的中心,約有三萬光年;而我們的家地球,不過是忙忙碌碌繞太陽運行的行星之一,真有些微不足道。從浩波太空望遠鏡(Hubble Space Telescope)看出去,可以看到一百億光年的距離。宇宙之大,真是大到叫人難以想像! ( 參“我家是微塵”文,刊1992 Yearbook of Science and the Future, Chicago: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)

還不過是七十年前,天文學家們還以為我們這個銀河系,是唯一的“宇宙”;現在知道,這種“系”數目約上百億!你還想要搞甚麼派,甚麼系嗎?

多少時候,我們的“小天地”,真夠小得可憐。我們只想到最近,自己的家,以為這就是一切。古今多少的小皇帝,以為“孤擁有天下”!可真不知道“天下”的意義是甚麼。

不知怎地,中國會人有“宇宙”這個觀念。按淮南子“原道”:“紘宇宙而章三光”。注:“四方上下曰宇,古往今來曰宙”。把空間同時間連合在一起,實在是正確的。

現在再說時間。天文學家說,我們這個生命能源的太陽,只約有四十五億年的年齡。可見你我若說自己年輕識淺,完全不算謙,更不是虛。說到能量呢,一個星雲一秒鐘所放出的能量,比太陽從存在至現今所放射的還要更多,你以為宇宙夠大了嗎?不,它在以每秒鐘百萬哩的速度在擴張咧! ( 原文見於James Trefil: “Galaxies”, Smithsonian, Jan. 1989)看來“至大無垠”這句話,可真說對了。但在另一方面,Cosmos(宇宙)這個字,也是說到秩序,規律,更有美的意思。這才是神創造護理之妙。

空間的無垠,時間的永恆,使我們想到神,也想到自己:

看哪!萬民都像水桶的一滴,
又算如天平上的微塵;
祂舉起眾海島好像極微之物。(以賽亞書第四十章15節)

你自己意矜心驕的華廈巨宅,比來如何?富麗堂皇的大觀園,都變成了全無足觀;以至所謂豐功偉業,該從另一個角度來衡量。我們實在連微塵都還不如呢!

神的偉大叫我們無法不讚嘆驚奇;神的眷念細微,更使我們有驚奇讚嘆的理由。聖靈感動三千年前的希伯來詩人寫道:

我觀看你指頭所造的天,
並你所陳設的月亮星宿,便說:
人算甚麼,你竟顧念他?
世人算甚麼,你竟眷顧他?(詩篇第八篇3,4節)

神“創造諸天鋪張穹蒼,將地和地所出的一併鋪開,賜氣息給地上的眾人,又賜靈性給行在其上之人”(賽四二:5)。

神愛我們,甚至差祂的獨生兒子降世,為我們死在十字架上,流出寶血,救贖我們這些既卑且微的罪人;使我們信祂的人,罪得赦免,得永生,成為神的兒子。這真是可畏的敬虔奧秘。這有多麼奇妙!神並不看我們是微小沒有價值的。只因為祂愛我們,祂顧念我們。

你灰心嗎?你失望嗎?你迷惘嗎?出到外面去,昂起頭來看看天,你就會與耶利米一同說:

主耶和華啊!你曾用大能和伸出來的膀臂創造天地,
在你沒有難成的事!(耶利米書第三十二章17節)

 

大樹與小草

袁枚,清朝錢塘人,字子才。乾隆時,考中了進士,作了幾任縣太爺;後遇父喪,歸家不復仕官,建築了“隨園”,居住其中。他是當代有名的才子,詩文都自成一家。

有一天,他家江寧縣小倉山地方有大風,把他園中的古樹吹倒了好幾棵。他看了,心有所感,寫了一首詩:

七月二十六日大風園中古樹盡拔小草偃然因之有作。
大風拔樹不拔草 駭浪驚人不驚鳥
男兒入世才須長 達者求懽志要小
越人夸射能參天 五步之內矢已顛
廣廈萬間苦偪仄 茅屋數椽足宴眠
吾當讀書史   吃吃笑不止
公孫皇帝自尊嚴 結局不如劉盆子

這首詩,顯有些像道家思想,仍然說出了自然的道理。

挺拔高大的樹,是人所喜愛的。想隨園先生曾在它的枝柯下漫步,在它濃蔭下乘涼憩息,可能也讚嘆它真是棟梁之材。誰想得到在狂風過後,都倒了下去。多麼可惜!

    喬木其摧

樹木雖曾經歷許多年日,向下扎根,向上生長,也向著四面八方發展,但同時也在無情的歲月律下衰殘,終不免倒了下去。世上萬物都服在虛空之下,莫能抗拒。

喪葬的儀式,是顯然的另一個證明。在那種場合,常可以看見“喬木其摧”,“泰山其頹”,“哲人其萎”(原是孔子語),雖然是稱讚的好話,豈不也說明,不論何等樣的人物,總免不了逝去的結局;大部分比他們自己同意的時間要早些,有的是比大家同意的時間早些。人,生在時間中,就是如此。如果我們把希望寄託在某些人的身上,求他們的蔭庇,終久會發現是靠不住的;在你最需要的時刻,他卻不見了。大風忽然來到,誰知道哪一天。…

但那些小草,柔弱的小草,風吹過的時候,把它吹倒了,過不久,它又再站了起來。

在海面上,有時怒濤翻騰,人的智慧失去了作用;但小小的海鳥,卻會自然自在的翱翔,全不會害怕。

誰是真強者呢?

    大樹夢

巴比倫有名的國王尼布甲尼撒,是標準的強者類型。他在位四十餘年,雄才大略,他在國內建設開發,他向國外征討拓展,真可說是成就輝煌。

有一個夜裏,他作了一個異夢。醒來後,他自己描述:

“我看見地當中有一棵樹,極其高大。那樹漸長,而且堅固,高得頂天,從地極都能看見;葉子華美,果子甚多,可作眾生的食物。田野的走獸,臥在蔭下;天空的飛鳥,宿在枝上;凡有血氣的,都從這樹得食。” (但四:10-12)

那棵大樹,正可以代表那位偉大英明的領袖,他是掌有生殺予奪絕對權力的君王,名副其實的最高領袖。可惜,他位高了,權高了,心更高傲,忘記了賜他智慧權力的至高神!結果被逐出王宮,“離開世人,吃草如牛,身被天露滴濕,頭髮長長,好像鷹毛;指甲長長,如同鳥爪。”他竟失去了理智,泯沒了人性,變成了禽獸!直到七期滿了,神發命令,他才得以恢復人性。尼布甲尼撒這才完全謙卑下來,承認神是至高的掌權者(見但四:)。

這個經歷給他知道,人如果驕狂自高,就會招致天伐,大樹不論怎樣高,怎樣大,也要被砍倒,全靠神的恩典,才可以得新生。

    才略和雄心

人的問題在於志大才疏,不知道自己。照今天的心理學家說,許多有精神病的人,是坐上了高位,卻沒有相稱的才力;結果,給精神上的壓力壓垮了。

聖經說:“不要看自己過於所當看的;要照神所分給各人信心的大小,看得合乎中道”(羅一二:3)。“才長”而 “志小”是一個非常好的原則,是叫人快樂的良方。意思說,雄心不要太大。達者寧可以長才小用,把事情作好,要知足而不懷怨。對基督徒的事奉來說,更是如此;因為不是要發展自己,是要滿足神的心意,作成祂所託付的事工。

有一位牧師,在將老的時候,發現自己的記憶力竟漸漸喪失,有時講道中會忘記下了文,成為語無倫次。在所有的會友發現以前,他要求教會的長執會作成正式紀錄,讓他在不能講道的時候,作負責清掃打雜的工役,因為那是跟他才能相稱的事奉。當然,那仍然是事奉。

袁子才的詩中說,有個張狂的人,自稱能夠射箭到天那麼高,自以為很了不起(那時還沒有現代的火箭);也許是心臟衰竭,箭射出只有五步!差得太遠了。欲與天公共比高的人,是不知道自己低微的人。他自以為偉大,實在只是野心私慾的擴張,始而夸,終必垮下來。

    知足與自知

不知足是心的問題,不是客觀環境的問題。袁子才似乎知道現代人擴張的慾望,把想要的東西,都當作“需要”;那個“需要”的清單相當的長,而且隨時長得更加長。他說,人的需要實在是有限的,麻煩的只是慾望無限,慾壑難填,永不會知足,卻又不自知。

袁子才笑那不自量力,妄想作“大樹”的公孫述。他本來就不是作皇帝的材料,出身小吏,頗為精明,止此而已。後來王莽篡漢時,公孫述雄踞四川地區,儼然作起大軍閥,稱王稱帝。及至光武(劉秀)中興漢室,進而統一天下,公孫皇帝拒不肯投降,被吳漢率兵討平,後來落得給人刺死的結局。至於另一個稱王稱帝的劉盆子,是漢朝宗室,被赤眉賊弄去長安,建立了傀儡政權,坐上皇帝寶座;但他算是識時務的“小草”,有自知之明,不想老佔著最高領袖的位子不放,肯下台向光武帝投降,得以保身。

掃羅的兒子伊施波設,像是公孫皇帝,喜歡作王,要作大樹,終於被殺 ( 見撒下二:8-四:12)。掃羅的孫子,約拿單
的兒子米非波設,就不同了;甘心作小草,還時時想到自己不配,在大衛王的面前蒙恩,跟王同桌吃飯(見撒下九:)。

小草,草芥,是給人看不起的,但卻在神面前蒙恩典。人的微小不要緊,只要在小事上忠心,雖然僅有受託一千,二千銀子的恩賜,仍然該盡心盡力的運用,那不是問題。切不可妄自尊大,雄心勃勃的期作大樹。到頭來還是小草耐得久,直綠到天邊。

多馬金培思(Thomas A. Kempis,1379-1471)說過:“神與謙卑的人同行;祂向低下的人顯現;祂賜聰明給微小的人;祂顯示祂的心意給清潔的心;但祂的恩典向好奇和驕傲的人隱藏起來。”
伊拉斯謨(Erasmus,1466-1536)說:“沒有謙卑而尋求品德是枉然的;因為神喜悅住在謙卑的人心裏。” (導向 150)

 

聖經文學與失落的瑞獸

好多年前,我們住在奧立根州的撒冷。小城靜居,是一段難忘的日子。

住在我們隔壁,是一個白人醫生,夫婦有四個孩子。他們是我所遇到最沒有種族成見的人。有一次,他們鄭重說:“如果不是因你們年紀還輕,我們想叫孩子們稱你們爺爺奶奶。”

這位醫生,每周一晚上有聚會,同幾個醫生和學者,討論盧益思 (C.S. Lewis) 的作品,和達爾文的進化論。那是以不信者為對象的聚會。曾邀我同去。可惜,我對達爾文缺乏興趣,而對盧益思的作品,也未全讀過,所以不曾參加。他妻子則是很活躍的反墮胎運動主席;他們家還收容著小未婚媽媽,待產後安置母子的生活問題。

只是他們夫婦都是熱心的天主教徒。

有一天,談話中間,我笑著說:“我也是catholic [指宇宙性的教會],小寫的’c’。”然後,轉而問那丈夫:“恐怕你也會是protestant吧?小寫的’p’,對某些事持反對意見吧?” 他回答說,反對神甫獨身制度。

我問那太太說:“你怎麼會成為天主教徒呢?”因為我知道她生在密其根州Grand Rapids,那地方福音派教會很強。

她說:“我們家本來是浸信會的,住在教會附近。我小的時候,去教堂練鋼琴。那裏的牧師很勢利眼,看不起我們,對我們態度很壞。母親就決定離開那裏。”當然,現在他們的孩子們,也跟著進了天主教。我雖然沒說:“卿本佳人,奈何作賊!”但顯然福音派教會,失去這樣的花,怎能不感慨?

又是一個可悲的故事。可能他們的感受,不一定會跟實際相同。

盧益思這位英國文學家,曾任教於牛津和劍橋大學,有約二十五本著作,包括學術性的作品,靈修作品,還有科學小說和童話,詩歌和散文,都是有深度,有影響力的好書。也許,一般人能夠寫出任何一本這樣的書都該滿足。但影響最深的,好像還是他的童話。

盧益思的特點,是他對聖經有精深的認識,而後能用淺明的筆法,把其精義表現於所寫的作品。這是聖經文學的極高境界,能達到廣大的群眾。1998年,盧益思誕生一百週年,英國還為他發行紀念郵票,可見其受重視的程度。

就以他的童話詩“遲來的搭客”來說吧。

西洋神話裏的“獨角瑞獸”,仿佛中國傳說的麒麟,只是頭頂當中,有一隻紅顏色螺旋角,是直的,其身體跟馬相似,尾巴像獅子,全身白毛,紫頭,藍眼;象徵貞潔。當然,現在絕種了。但在許多家庭裏,常見陳列著這種微塑型。孩子們會問起,為甚麼現在的動物園中沒有?且聽盧益思叔叔道來。

  遲來的搭客  C.S. Lewis (1898-1963)

雨聲急密,天空低沈而陰暗,
挪亞的兒子們站在方舟的窗前。

群獸都進來了,但雅弗說:“我見還有一種獸,
遲來了,孤獨無偶,在那門前直叩。”

含說:“讓它去叩門吧,任它淹死或練游泳,
看看我們的情形吧,這裏已經是無處可容。”

雅弗說:“它仍在叩門呢,拼命叩著焦急驚惶,
它四蹄像獨角那樣的堅硬,卻遍體帶著異香。”

含說:“莫作聲,你如果驚醒老爹來看
是甚麼在門外,準會增加我們的工作負擔。”

從下面的暗處,傳來挪亞的高聲大吼,
“有活物在叩門!放它進來再關閉方舟。”

含高喊回應,猛力戳那兩兄弟不要作聲:
“那不過是雅弗,他在用錘敲下一支鞋釘。”

挪亞說:“孩子們,我聽到像是馬的蹄聲。”
含說:“噢,那是可怕的豪雨敲擊著屋頂。”

挪亞倉皇的爬上頂層,探頭一看出去;
他的臉轉灰青,雙膝發軟,撕自己的鬍鬚,

“看,看!它不再等了。它離去,逃脫。
兒子們,今夜,你們合夥,真幹了絕活!

“就算我能趕過它,它也不會再轉回–
我們對它不客氣,自然贏得人家鄙視不理會。

“啊,高貴的孤獸,我的兒子們真不友好,
如此的黑夜你何處能尋得棚舍和草料?

“啊,那金的蹄,啊,飄洒的長鬃,翕張的鼻孔
充滿氣憤!啊,那彎弓的倔強頸項,可愛的傲性!

“啊,要多麼長久,在人的心上留下犁溝
要多久,它才會再度來到棚舍和槽頭?

“我們的種類要經歷漫長的黑暗彎曲路徑,
像莖枝折斷的花,頹喪的垂頭度過人生,

“含啊,全世界要以生你的那日子可詛可咒,
為了你,竟在方舟啟航時失落那獨角瑞獸。”

孩子們從詩中聽到的悲慘故事,是獨角瑞獸被關在挪亞方舟的門外,也許可以教導他們愛護動物,不要使現在的動物絕種。但是,對成人也頗有可以深思的教訓:方舟代表基督的救恩,除祂以外,別無拯救。可惜,有些人像主耶穌所責備的文士和法利賽人,“當人前把天國的門關了,自己不進去”,也不容別人進去(太二三:13)。但另一種,也同樣的不負責任:在教會的圍牆裏面,自己進了天國,卻全然不關心別人,自私懶惰,像詩中挪亞的兒子們,任別人關在天國的門外。

這首詩的主旨,是鼓勵人及時傳福音,趁著今天是拯救的日子,引人進入方舟。最好是在孩子的時候。

蒙田(Michel de Montaigne, l533-1592)極力主張及早教育兒童:“趁泥土柔軟的時候,現在,現在趕快在急速旋轉的輪子上,作成器皿。”

我想起舊日鄰居的故事。

 

海灘上

人是需要與大自然契合的。人,走向海灘。

空氣,陽光,海水,都是免費的享受:人人都可以享受。在這裏,證明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是免費的;又何必炫耀自己的消費能量高人一等,要跟別人不一樣?

在這裏,大家都一樣。沒有紳士淑女,沒有財富階級,沒有盛裝的標識來代表階級;有的只是人,老年人,中年人,青年人,爸爸,媽媽,和孩子們。在海灘上,沒有人戴表示學位的帽子,也見不到光著屁股佩戴勛章的人,可見愛慕虛榮也到不了這裏。當然,也沒有虛假的記號和標籤,甚麼是走私成功的叫成功者,走私失敗的卻稱為走私者,多麼不公道?正如海灘上的沙,就是一粒沙;人群中的人,就是一個人。

隨著人的腳步踏在海灘上,留下一行行的腳印。人人都有腳印。大群的人,留下許多腳印。沒有誰覺得奇怪;也沒有人能夠例外:每個人都有腳印,沒有不留腳印的人。這個人的腳印,踏過那個人的腳印,沒有誰去留意;雜亂的一堆,無法去辨認,也懶得去辨認。

時間的浪花湧來,潮起,潮落,抹去了海灘上的腳印:誰的腳印都是一樣,誰的腳印都不留下。哦,原來神創造的人,真都是平等的,逝去時也是平等的。時間帶了人來,時間又把人葬埋。

時間和記憶,是人的朋友,也是人的敵人。海灘上,是個使人忘卻時間的地方。曾有人說:“我思,故我在。”也可以說:“我記得,所有我存在。”其實,未嘗不可說:“我忘,故我在。”

這是海灘上的遐思。

    孩子與大海

孩子們的眼睛,像海一樣的藍。孩子們的歡笑,像浪花一樣的美。

孩子們的眼睛,望著遠處的大海,沒有盡頭,直到天邊。孩子們歡笑著,拍著水,激起浪花,追逐浪花。

不久,孩子們就發現,他們的小身軀,原來比海水還輕,可以浮在水面上,可以在海面上划向遠處。

啊!遠處深藍海水的盡頭,與藍天接連在一起,好像是就可以爬上天的邊緣,在浪花與白雲叢中嬉戲。

向前,向前,永遠向著遠方。稚騃的童心,沒有疲倦,沒有休止。但是,有一雙慈愛的手托住他,引導他,也約制他,保護他,給他安全。

雖然,他享受著溫暖和歡樂,但他不要約束。一顆飛揚的心,要遠航,像白雲片片的帆影,航向遠方。多麼詩意,多少豪情,多麼值得嚮往的自由!藍色在向他招手。

十五年前,二十年前的孩子們,今天在哪裏?他們已經越過了海洋,也越過了時間的記憶,到另外的地方去了。他們被理想吸引,追逐著…追逐甚麼呀?只是不曾回來,重拾那丟棄在海灘上的貝殼。他們的耳朵,聽的是另外的喧囂聲音,再不曾留意海浪的絮語。

    老人與蓆子

海灘上,有許多老人。他們的銀髮,飄動在海風裏,海風也撫摸著幾顆光禿的頭顱,像是長者撫摸著孩子們。

老人們的腳步,不像孩子們的腳下彈著歡笑的音符。他們走著,似是遲疑的舉步,凝重的落下,有的還拖長著。

他們把一張張的草蓆,伸展在海灘上,然後,把身體放在蓆子上,伸展開四肢。不要說老人們時日無多;他們似有儘多的時間,靜臥在那裏,看潮起潮落;高聳的肚子,在輕微的起伏著,應和著呼吸的節拍。

不要笑老人四肢退化,中原發達。且猜他們肚子裏裝的是些甚麼:有的是酒囊飯袋,裝著不待隔宿就已變了質的珍饈美味;有的是滿腹經綸;也許是一肚子壞透的惡毒詭計。且不要管它。每人都有一個肚子,誰也看不透。

每個人只佔有一張蓆子的地方。誰能想得到,人的需要竟然是那麼少!

他們當然不是生在海灘上,也不是從海裏上來的。他們到了這裏,可能有一段長路,雖然各人的路不盡相同。

孩子生下不是自己選擇的家裏;雖然有家,而且不管多安全,舒適的家,不久就幻想自己的家。小娃兒們在一起時,玩他們“家”的游戲,在不遠的海灘上就可以看到。他們在用沙堆起自己理想的家。長成了,在建立事業以前,就先成家;開始是小屋子,在搬到大屋子;隨著事業和家庭的發展,搬到更大的屋子,到華偉的巨宅廣廈!然後,攀上頂峰;不久就越過頂峰:年紀漸漸老了,孩子們搬出到各自的家,巨廈顯得大而空寂。於是,欲望也退化了,搬到小屋子,再搬到公寓。啊!原來人真正需要的竟然是那麼小,一張蓆子的地方就夠了;最後,埋葬在墓地裏,大約也只用一張蓆子的地方。

人只有不再擴張,不再想佔有更多空間時,才真的偉大。人與大自然融合,才真的偉大。遼闊的海灘,無垠的海洋!

願世上的君王們,領袖們,偉大的人物,脫下衣服,脫卸煩惱和偽裝,躺臥在海灘上,長久靜臥在海灘上。

    清掃者

以前我很少注意到,海灘為甚麼會這樣清潔。現在我發現了,原來是有使它保持清潔的人。

岸邊有些樹木,新綠長出時,褪下衰老的黃葉,果實發生時,飄落失色的花瓣。海灘上的人,在歡樂逝去時,也留下殘餘的破紙,髒物,空瓶和碎杯。而有些人的工作,就是為了別人的歡樂而辛勞,正像有別的人,是因他人的辛勞而歡樂。

這似乎是個古老的定律,也是用古老的方法來處理。

清潔工人們,忍耐的,緩慢的工作。那是人間永作不完的工作:一批人去了,又一批人又來。他們彎著腰,撿起丟掉的東西,掃起落葉殘花,放在筐籃裏。有時,一陣作弄人的風吹來,把所堆積的又散播開;除了再收集外,哪又有甚麼辦法?

他們背負著沉重的忍耐,工作著。彎下腰,又挺直起來,一下又一下的掃著,一件又一件的撿拾,從腳下,一步步走向遠處,忍受著時間的折磨。實在說,他們不曾抱太多的希望,希望工作的完成,人類都會變的關心別人,不再製造垃圾,自然界只生長而沒有凋謝。他只是盡自己的責任。他的責任是,在某一時間內,周遭更為清潔。

誰能作得比這更遠呢?

    尾語

靜觀海灘上的人,靜聽大海的語言,時間的韻律,泛起永恆的頌歌:

凡事都有定期,天下萬務都有定時:
生有時,死有時。栽種有時,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。
殺戮有時,醫治有時,拆毀有時,建造有時。
哭有時,笑有時。哀慟有時,跳舞有時。
拋擲石頭有時,堆聚石頭有時。懷抱有時不懷抱有時。
尋找有時,失落有時。保守有時,捨棄有時。
撕裂有時,縫補有時。靜默有時,言語有時。
喜愛有時,恨惡有時。爭戰有時,和好有時。
作事的人,在他的勞碌上有甚麼益處呢?
我看見神叫世人勞苦,使他們在其中受經練。
神造萬物,各按其時成為美好,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裏。
然而,神從始至終的作為,人不能參透。(傳道書第三章1至11節)

那位曾在世上住過的人中最有智慧的王,也無法了解人生的真意義。但他知道,神一切有美好的計畫;人領受神的恩,應當喜樂而感恩,敬拜神,榮耀神,為了永生預備,與神在永恆中同住。( 導向

 

愛的遠流

當將糧食撒在水面上,因為日久必能得著。
傳道書第十一章1節

富蘭克林(Benjamin Franklin, 1706-1790)於美國獨立戰爭期間,任派駐巴黎的代表,爭取友邦的援助;戰後繼續留在那裏,協助安排和約談判,作外交上的折衝。

1784年,他得知有個名叫韋柏(Benjamin Webb)的人,遭遇到困難。同處異鄉七十八歲的老人富蘭克林,早年也曾經歷過貧苦,寫了一封信給他:

親愛的先生:
你的處境使我極為同情,特附上十個金法郎。但我不想假裝贈予你這筆錢;我只是借給你。當你回本國後,定會作某種事業,慢慢就能償還所有的債務。那時,當你遇到另一位誠實的人,在類似的困境,你必須同樣借一筆錢給他,作為還給我,並要囑咐他,到有了機會,也必須照樣作。我希望在轉許多道手之後,才會遇到個騙子,使這運作中止。這是我的一個小手段,用有限的錢,作大量的好事。我不是豪富,能夠任意作得起許多善事,不得已略施方法,以少成多。  敬祝
前程發達
僕本雅憫.富蘭克林

這封信寫得很有技巧,善良真摯而親切,現出寫信者的智慧。富蘭克林當然深知人本性的邪惡,但他選擇信任人善良的一面,在這上面建立他“行善不可喪志”的理想。他期望,行善的水流會流得很遠。

富蘭克林的信中,設計出水流的形象,表現出他對於錢財的正確認識。錢(Currency)本來就是“流通”的意思,其字源來自“跑”(run, course)。把錢積聚起來,使“通貨”不流不通,是違反本性的,就失去了價值。我們看見河水清澈可愛,是因為“流水不腐”。積聚不流的水會腐化,變臭,變毒。積聚不流的錢財,會腐化人生,腐化子孫,遺毒不小。

在這裏,我們不難想到主耶穌在曠野行神蹟的事。祂把一個孩童獻出來的五餅二魚,變成使萬人得飽的超巨型筵席(吃的人除了婦女孩子,約有五千),剩下的零碎收拾起來,裝滿了十二個籃子。(見太一四:14-21 約六:5-14)。這不僅是顯明祂是神的兒子,不僅是憐憫跟隨著聽道忘食的群眾,對門徒也有教訓的意義:要憐憫,要傳遞,要分出去。

在這過程中的一個關鍵,就是門徒的“遞”:主望著天祝福,擘開餅,“遞給門徒,門徒又遞給眾人”。如果其中有門徒私心忽起,要為了自己囤積居奇,就會使恩典的流止住,不再傳遞出去。

當時吃餅得飽的人,過了一天就不再飽了,消化了,那些人也從地面上消失。但門徒學得傳遞的功課,把主的福音傳遞出去,把愛和憐憫傳遞到到遠方,到遠代,傳遍人間,不停的傳遞,使福音擴展,使許多人靈裏得到飽足:包括你和我!

我們都有責任,是照著主所交託的,“白白得來,白白捨去”。

富蘭克林知道人性的問題,並不曾過分把現實理想化;他知道在“轉許多道手”之後,會遇到個“騙子”。但我們應該盡其在我,不因現實而氣餒;更要常心存盼望,“行善不可喪志”,把“糧食撒在水面”。最低限度要對自己誠實,不要作“騙子”。

這存著盼望撒種的工作,是以少成多。我們不是要求得許多的力量,而是要盡我們所有的力量。教會的主欣賞非拉鐵非教會:“我知道你們的行為,你略有一點力量,也曾遵守我的道,沒有棄絕我的名。”(啟三:8) 主稱讚他們,並不是因他們大有能力,而是因為他們肯盡那所有的“一點力量”;主就應許給他們“一個敞開的門,是無人能關的”。

領受了恩惠,自己要有“欠債”的感覺。中文的“債”字古時作“責”。欠債就有還的責任,欠債不還,就成了不負責任的人。保羅說:“無論是希利尼人,化外人,聰明人,愚拙人,我都欠他們的債”(羅一:14,15)。說真的,保羅大可以宣布:我不欠任何人的債!但他知道,他蒙了主的恩典,就成了欠主的債的奴僕,一生都還不完;正如我們所說的,罪人“萬死莫贖”,我們得了主的救贖,也是萬生難償。使徒保羅的態度是“情願盡我的力量”。他肯負責,肯還債,福音就繼續的流通下去。

歷代以來,都有主忠心的聖徒,繼續這福音的傳遞;雖然遇到險阻,迫害,這恩惠的流總不止息。我們回顧教會歷史,回顧自己信主蒙恩得救的經過,再追溯上去,都要匯到福音傳遞的河流。那是生命的巨流,那是福音傳遞的血統。我們要使這傳遞繼續下去。

我們一定聽說過,傳福音是愛人的靈魂。只看見人心靈的需要是不夠的,必須是“基督的愛激勵我們:因我們想,一人[基督耶穌]既替眾人死,眾人就都死了,並且那些活著的人不再為自己活, 乃為替他們死而復活的主活。”(林後五:14,15)

從富蘭克林的信來看,那絕不是法律文件,並沒有強制的效力;並不是說,受款的人如果不照他的意思去作,就將依法追訴等語。所有的,只是憐憫同情的愛;是這愛感動受信人,激勵受信人,去繼續這愛的遠流:如此而已。

耶穌基督的愛,是無比的大愛。祂是神的獨生愛子,原與神同等同榮。神看到人在罪中的可憐景況,因祂的大愛,不願世人沉淪,就將祂的獨生愛子賜給我們,就是基督耶穌道成了肉身,在十字架上為我們的罪死了,使我們因信祂而得稱義,能夠返回父神的家裏。我們既然得神賜給我們這樣的大愛,也該受激勵,傳遞這愛的福音信息。

“激勵”的意思是約制,賦予方向,也加添力量。河水流在兩岸夾峙的山谷中間,就能衝越岩石,激騰奔瀉,並且能夠發電,成為能源和光明。今天聖靈在教會中間居住工作,在聖徒心中作激勵的工作,沒有失敗的可能。祂使我們的人生有方向,不畏險阻,“流出活水的江河”(約七:38),所到的地方帶去滋潤和生命。

你要怎樣作?

後記:

富蘭克林所理想愛的河流,到底只是理論,不知道如何結束,或如何結束的。

他是個發明家,也許,只把這當作其實驗的節目之一,並未全面推廣,因此只是單傳的涓涓細流,容易被私欲塞斷,沒有成為浩蕩巨川。還有一個問題,是必須要先改變人性,從重生的新生命開始。這是福音的道路,是生命的活水,必然沒有失敗的可能。

 

得勝的秘訣

十多年前,見到書畫家熊盛叔荇女士的一幅字,不僅書法佳妙,意思也很深遠;在氣概上,仿佛張橫渠的“西銘”,不過,似乎更為具體:

能知足者天不能貧
能無求者天不能賤
能不懷居者天不能困
能不貪生者天不能死
能造就人才者天不能孤
能以身任天下後世者天不能絕

這裏所說的意境,很值得羨慕;只是自己孤陋寡聞,不知道是誰的話。因此,寫信向寫字的人請教。獲覆信指示,出於魏叔子。

明朝末年,寧都名士魏禧,字冰叔,號裕齋,又號勻庭,喜讀史,而愛實學。這短短的五十七個字,描述出一位超越世俗的君子。其中的“天”字,當然不是有位格的神,指的是自然界最高的能力。

人不論有多少錢財,如果不知足,還是去著力貪求,證明他實在是貧窮的人。

人的卑賤,不在於其是甚麼,有甚麼,只要有求於人,就是卑賤;如果他不想從誰得甚麼,自然就可以無求,也就不會賤了。

如果不講究住的地方,可以隨遇而安,誰可以困得住他?

如果不怕死,真的“視死如歸”,就不會為死所威脅,死在他身上失去了權勢。

人有理想,照著理想造就人才,就仿佛“複製”了許多的典型同志,所以不會再孤單。

人不只想自己,為天下著想,為後世著想,生命的目標不限制在自我裏面,不因自己在世的短暫生命逝去而停息,就把自己融會在宇宙的巨流中,還有甚麼能斷絕?

這樣的人生,是理想的人生。不過,這裏所說的“能”,是偉大的假定,但到底是假定。作得到那六個“能”字,真是知足,安夷。只是如何才可以作得到呢?

使徒保羅不僅說他自己能知足常樂,隨遇而安,處變不驚等理想和口號,而是說:“隨事隨在,我都得了秘訣:我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,凡事都能作”(腓四:12,13)。

人天然的力量是有限的,絕無法勝過世上的困阻,試探,必須要有超自然的力量。這秘訣,是承認自己不能,要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,就是倚靠主,給我們屬靈的力量:“神若幫助我們,誰能敵擋我們呢?…靠著愛我們的主,在這一切事上,意見得勝有餘了。”(羅八:31,3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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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于中旻 著 by JAMES C M YU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