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XX 七十年滿:基督教文學的持久力

 

沒有一線陽光是虛費的…它能喚醒新綠,需要時間去茁發,而且播種者不一定能看到收割。一切有價值的事工要憑信心去作。
史偉慈(Albert Schweitzer, 1875-1965)

不多年前,當時的美國總統列根 (Ronald Reagon),向當時的蘇聯總統個哥伯契夫 (Mikhail Gorbachev)挑戰,問他敢不敢拆除東西柏林之間的牆。照當時的情形來看,那需要以色列人進迦南時,耶利哥城倒塌的奇蹟重現。但沒有人能預料,沒有情報機關的預報,哥伯契夫竟能毅然夠推行“重建”和“開放”(Perestroika and Glasnost)的政策,不僅有象徵性的柏林牆倒下了,連蘇聯也從地圖上消失!

列寧所應許的地上天國,變成了地獄惡夢。正像猶大人被擄七十年後,神照著藉先知耶利米所應許的,奇妙的興起了古列王。主若願意,其他被擄受迫害的教會或人民,在七十年滿後,也將要得釋放,自由,再被建立。

不過,西方式的民主改革,並不能解決人類所有的問題。顯然的,“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”,是千古不移的真理。事實上,從1970年起, 蘇聯知識分子中間,就有靈性的復興。他們對物質國度的幻想破滅了,轉而趨向超自然的信仰,以至今天的俄國,及獨立邦聯,人民普遍的渴慕屬靈的事。

在無神主義思想和暴政下,被擄七十多年的蘇聯人民,為甚麼忽然有宗教復興?一位流亡英國的知識分子說,是因為當局沒有禁絕托爾斯泰和杜思托耶夫斯基的作品。這二人,不僅是俄國最卓越的作家,也是世界文壇上的傑出人物。他們對於基督教,有深誠的信仰,他們的小說裏,流露出對基督教信仰實踐的詮釋,適合於現代人的需要。

    托爾斯泰的遺澤

托爾斯泰(Count Leo Tolstoi, Sep. 9, 1826-Nov. 20, 1910)和杜思托耶夫斯基(Fyodor Dostoyevsky, Nov. 11, 1821-Feb.9, 1881), 生在十九世紀的俄國。 那時,法國革命帶來反傳統制度的無神思想,影響到俄國的虛無主義(Nihilism)。在那個黑暗混沌的時代,竟出現了這兩顆輝煌的巨星。

托爾斯泰伯爵出身貴族,擁有廣大的田產,過著舒適的生活,甚受人尊敬。但他從早年就感覺內心的不滿足,嚮往屬靈生活。他期求絕對的道德生活,和永遠的福樂。但他注視自己的內心,環察周圍的社會,是充滿了可厭的醜惡。

在他的巨著戰爭與和平Voyna i Mir, War and Peace)裏,他藉書中人物,說出自己的心意:

如果活著只是眾惡莫作,就可以心安,不必悔改,那是不夠的。我以往是這樣行—為自己而活,失去了生命的意義。現在,我是為別人而活—至少是想如此作—到現在,我才體驗到人生的喜樂在此。

戰爭與和平以1805至14年,拿破崙侵俄前後的時代為背景,但不僅是一部戰爭歷史小說。 作者描述人的野心,更深的需要是內心的和平。出版後(1863-69)為他帶來極高的聲譽,成為世界名著。但作者的內心,也沒有和平,平安。

1873年,托爾斯泰的兩個孩子早逝,這使他更轉向研讀聖經。 到1879年,是他靈命的轉變。本來他就關心佃農,為他們的子女興辦學校,自己制訂課程;現在,他更感到擁有鉅大的財富,是可恥的罪惡,甚至想要自殺。

1880年,托爾斯泰決定從事體力勞動維生,並且幫助貧苦農民耕作;後來學了製鞋的手藝。此後,他的著作多是有關宗教,道德,社會問題。其中一項,是經濟改革。托爾斯泰和孫中山一樣,受了美國理想家喬治(Henry George, 1839-1897)的影響,認為徵用土地增值稅,是解決財富分配的方法。雖然,這種觀點,沒有任何經濟學家認真以為可行,但廣有田產財富的托爾斯泰認真倡行,革自己的命,是與別人不同的地方。誰能不相信其信仰的篤誠呢?

晚年的時候,托爾斯泰的心願,越來越加渴慕效法基督的生活。他很想把全部財產都分給貧窮的人,但是妻子和長子不跟他同心,這使他的意願不能達到。現在唯一可行的道路,是離開家,找一個僻靜的修道院,去過貧窮的生活,與神親近,求取內心的平安。托爾斯泰出走的計畫,只有他的小女兒預先知道。在她協助下,他與一名醫生,走向一個小火車站。歲晚風寒,八十二歲的老人,在那裏染上了肺炎,不久即逝世。

他的死,幾乎是殉道者的死,表現他生活和信仰作品的一致,也一樣的感人。但他筆下的作品,流露出愛的芬芳,持久存在。

    杜思托耶夫斯基的福音

杜思托耶夫斯基的父親,是莫斯科一所慈善醫院的醫生。當少年時,杜思托耶夫斯基進入陸軍工程學院受訓;但他的性向喜歡文學。他十八歲那年,父親被自己的一名佃農殺害。二十三歲那年,杜思托耶夫斯基退役,離開軍中生活,專心從事寫作。次年,發表了第一部小說,就他實際所見的,描述貧苦人生,甚為成功。

1849年,二十八歲的杜思托耶夫斯基,因為參加一個當局認為反動性的“讀書會”,被逮捕綁赴刑場。沙皇暗中安排,他只是“陪決”:綁在刑柱上即將槍決時,下令赦他一死。接著,遣往西伯利亞監獄中服刑四年。出獄後,他在那裏的軍中又住了五年,從事寫作。這段生活,在他心靈上留下了創傷。

1866年,罪與罰Crime and Punishment)的出版,確定了他在俄國文壇的前驅地位,也是他最為人所知的作品。不過,杜思托耶夫斯基真正的傑作,要算在去世前那一年(1880)所出版的可拉莫佐夫兄弟(Brothers Karamazov)。 神學家派克 (J.I. Paker)稱他是最偉大的小說家和基督徒作家,他的布局和對於墮落人性的刻畫,只有希臘悲劇作家哀司奇勒斯(Aeschylus)和莎士比亞(William Shakespeare)可與比擬;他描述神奇異的恩典,和基督救恩的深刻,只有但丁(Alighieri Dante)及約翰本仁(John Bunyan)差堪相近。即使從來沒有讀過可拉莫佐夫兄弟的人,也會知道書中的名言:“如果沒有神,甚麼事都可以作得出來。”俄國哲學家索忍尼真(Aleksandr Solzhenitsyn)在許多年後,活過了革命的蘇聯,他說:“這毀滅性的革命,殘害了六千萬的國人,只證明因為不要神,帶來了這災難。”

牟格瑞治(Malcolm Muggeridge)稱讚說:

杜思托耶夫斯基真是一位先知型人物,投身於人間的地獄王國,達到各各他。他有極敏銳的眼光,預見到我們今天的世界。他並宣告,不是靠甚麼社會主義及革命,而是由於完全的基督教啟迪教化,才會帶來四海皆兄弟理念的實現。

杜思托耶夫斯基的思想,總離不開聖經,離不開神。在西伯利亞的監獄中,他把新約聖經讀了許多遍,對於基督深信傾服。在那裏,他與各形各色的罪犯為伍,也使他識透了人的罪性,知道唯一的希望在於基督。他說:“如果有任何人給我證明基督是在真理之外… 我寧願保持跟基督在一起,而不要那真理。”他的行事為人,可能不盡無可議之處,但他心中總是有活生生的基督,在引導著他,給他盼望;這都充溢在他的作品中。可拉莫佐夫兄弟可說是傑作的代表:

一個不成材而可憎厭的父親,從前後兩個妻子生了三個兒子。一個是叛逆反抗的造反型,常同父親爭吵;一個是絕頂聰明,迷信科學的無神論者,或說竭力使自己不相信神的存在,不承認神存在的唯物主義者,他雖然沒有直接殺死父親,但卻影響了僕人 (他父親的私生子),釀成了弒父慘劇;另一個兒子是愛與和平的象徵,宗教型,像基督的人物,早年就進入了修道院。愛,恨,和自恃理性,存在於同一個家裏,在同一個國家,也在同一個人的裏面。這反映他那個時代,豈不也反映每一個時代,我們的時代?

其中有一個故事:院中一位最受敬愛的長老修道士死了,停放在那裏,開始發出腐臭味。在深夜,一個新進的修道士在旁邊一個角落禱告,聽到棺前守夜的老修道士低誦約翰福音中“迦拿婚筵”的一段。在似睡似醒中,他仿佛身臨其境,看到基督和婚筵中的各人,意外的,棺中的死人也在那裏。…對他說:“我也是受邀請的,你也快來參加婚筵!”年輕人看到了基督懼怕起來,老修道士對他說:

“不要怕祂!祂偉大可畏,莊嚴可敬,但祂也是無限慈愛。祂因為愛,自己成為跟我們一樣,也與我們同樂。他不願人的歡樂短缺,把水變成酒。祂希望有新的客人來,一直不停的招呼人來。…看,有人拿新酒來了。你看他們拿器皿來。…”

他醒來,心中無限歡樂。(Bk.vii, ch.4)

有這樣偉大的作品,那時個國家的靈魂不會死亡的。

這使我想起,在許多年前,一個朋友說起,俄國茫茫無垠的廣大雪原,產生聖潔可愛的文學,熱情的基督徒。當然,這一切是由聖經來的。

在十幾年前,這個國家還有人想毀滅敵對的蘇聯,只要沒有輻射使“作法者自斃”,不惜使用核子武器!我們當時的牧師,講過一篇“和平之子有福了”的主日信息。他說:“你知不知道,在蘇聯,今天與我們敬拜同一位神的主內肢體,比全歐洲的信徒加起來還多?”

現在,前蘇聯的人口,有一億以上是基督徒!而宗教熱情的復興,正是空前的蓬勃。冰封的大地已經解凍,不止是新綠遍野,而且正等待豐收。我們都承認是聖靈偉大的工作,但也不可否認,聖靈藉著偉大的文學在工作。

    文藝與真理

我們對基督教文學,應該有怎樣的看法?

有的人反對基督教文學,特別是小說:“小說是藝術化的謊言,我們的工作是傳真理。”小說不是事實;他要歷史的事實。

有人說:“歷史是謊言,小說才是真理。”因為歷史是得勝的人寫的,得勝的人會轉換,所以歷史書也跟著變。看看蘇俄的歷史,幾十年來轉變了多少?

亞理斯多德 (Aristotle, 384-322 B.C.)生得早,還少見過改寫歷史的事;在“On Poetics”中,論比詩 (包括戲劇)與史。他認為詩劇比歷史更重要;因為歷史是講個別的人,詩劇是講人性;歷史是記已發生的事,詩劇是說將要發生的事,說這種人可能作出這種事,有這種結局,所以有哲學性。換句話說,詩劇和以後發展的小說,其中的人物,只是人性加上了個別的名字為代表。因此,莎士比亞悲劇麥克伯(Macbeth),並不在重述考證蘇格蘭歷史,而是要顯明人的野心,陰險,黑暗,罪惡和罪的惡果。所以是屬於每個時代的作品。對於歷史上的“真實”麥克伯,跟許多歷史人物一樣,我們所知有限,也永遠不能詳知其真相;可是我們知道自己心中有麥克伯,必須除去,要效法蘇格拉底熱愛真理,或進而求聖靈大能動工,使我們除去舊人惡性,成為基督的形像。這樣,誰能說小說不是真理?誰能不承認基督教文學的重要,和其功能的偉大呢?

    華人教會的省思

從俄國基督教文學的豐收,想到華人基督教會對文字事工的態度。華文到底是世界上使用的人最多的文字。如果要福音廣傳,不能不用文字。但華人教會對文字事工,有一個久積的心結。

中國文人向來自視甚高,對外來文化持低視,以至敵視的態度。基督教傳入中國,雖然也有知識分子,以至朝廷官員相信,有的則同情,但他們注重的,多是實用的學科,很少注意到信仰及文學,更忽視通俗文學的戲劇小說。初時的大部分信徒,是低層群眾,缺乏知識,受他們的鄙視。以後的新知識分子,尤為盲目的反基督教;此種思想,流行在文學作品裏面,一直到現在。

華人教會的反應如何?說來真出人意外,不是競爭求進,反而有意的忽視,認為不關重要。這似乎是傳統的態度:我沒有的就是不好的,我不懂的必然是錯的。有的人甚至用上“屬靈”借口,以求掩飾,說耶穌就沒有提倡文字宣道,沒有寫過書;有的說讀文學作品是不屬靈,或靈命程度低的表現!結果是坐視基督徒子弟,被世俗思想同化;而許多不信的人,沉溺在無神與追逐物質享樂的邪惡潮流裏。他們不僅反對福音,流失在救恩之外,更是道德低落,使社會成為烏煙瘴氣!教會疏忽耕作園地,野草蔓生,還能算意外嗎?

今天我們要廣傳福音,必須注意基督教文學。看看大眾傳播內容低落,市面上出版物的品質敗壞,其危害道德,是顯然的。這不僅是社會問題,也是基督徒子弟的問題,是傳福音的問題。因為如果不是教會使文化基督化,就是文化使教會非基督化。忽視並不能解決問題,只能使問題更大,形勢更惡化。

求聖靈感動教會,注意文字事工。求主興起文宣士,不但寫宣道護教弘揚福音的文字,也寫出偉大的基督教文學作品。

 

 

紙老虎

 

在柏克萊 (Berkeley) 這個大學城,有人說是反叛的營寨,有人說是時代的先導,這要看你是跟甚麼人談。

在街頭漫步,總會見到離經叛道的怪人異行;心理上有了準備,也就見怪不怪了。

但有一天,走到一間店,其招牌仍然使我覺得怪;稍微想一想,不是怪,倒是怪有意思的:招牌上的字赫然寫的竟然是Paper Tiger (紙老虎)!賣甚麼呢?原來是間書店。

記得,在許多年前,有一陣子流行稱美國是“紙老虎”,表明當然是輕視的意思:虛有其表,不足為懼。現在這名詞已經相當不合時了。卻也有人說:“不過這‘紙老虎’有核子牙呢!”真的,這核子牙足以吞噬全世界人類而有餘。這是另一方面的看法。

現在我們說起“紙老虎”,有兩個不同的可能含義:一是物質方面,老虎是紙作的;一是從超物質方面看,紙的製品卻能有老虎的威力。用來作書店之名,是巧思,也是深思。這自然不免也引起我的深思。

華人有句話說:“百無一用是書生”,書,不是紙老虎又是甚麼?不但煮文不足以療飢,即使一紙博士文憑,如果讀的是文科,也沒有多大分量。更不用說辛苦攪腦汁寫出來的作品了;活該,出版店的老板可以拒絕,出版了,讀的人可以輕蔑置之不顧,玩槍桿子的獨裁者可以暴力禁止或扼殺,可以談虎而色不變。先知耶利米領受了耶和華的啟示,用許多嚴厲的話警告犯罪的人民,文士巴錄奉命寫在書上;但這對於猶大王約雅敬起不了甚作用,他“用文士的刀,將書卷割破,扔在火盆中,直到全卷在火中燒盡。王和聽見這一切話的臣僕,都不懼怕,也不撕裂衣服。”(參耶三六:23,24)佢小獨裁者看神的話不過是紙老虎,怕它作甚?可以向它挑戰,可以作打虎英雄!這不也是今天人們對宣道文字的輕視,對文宣士加以忽略的態度嗎?但結果呢?神的刑罰終於臨到那惡王和國民,紙老虎把他們吞噬了。

書刊真如同紙老虎,看來無爪牙之利,似乎不足以傷人。但在另一方面,其威力足以改變人心,改變世界。

但看人類歷史,近五百年來,有這麼大的變動,不難發現實在都是活字印刷風行以後的事情。

有人認為是影響人思想的書,改變了近代的歷史。大家所熟知的有:

  • 謀奇維利(Nicolo Machiavelli, 1469-1527):君主論
  • 哥白尼(Nicolaus Copernicus, 1473-1543):天體運轉
  • 馬丁路德(Martinluther, 1483-1546):論贖罪券功能的九十五條
  • 貝肯(Francis Bacon, 1561-1626):學術進步論
  • 笛卡兒(Rene Descartes, 1596-1650):方法論,沈思錄
  • 牛頓(Isaac Newton, 1642-1727):自然科學的數學原理
  • 盧騷(Jean Jacques Rousseau, 1712-1778):民約論
  • 達爾文(Charles Darwin, 1809-1882):物種原始
  • 司徒夫人(Hariet Elizabeth Beecher Stowe, 1811-1869):黑奴籲天錄
  • 馬克思(Karl Marx, 1818-1883):資本論
  • 弗洛伊德(Sigmund Freud, 1856-1939):精神分析
  • 愛因斯坦(Albert Einstein, 1879-1955):相對論
  • 希特勒(Adolf Hitler, 1889-1845):我的奮鬥

這些書,不管其好或壞,立論不一定正確善良,文理不一定優美,甚至不都是被正確了解和運用,卻都影響著人類歷史進行的方向,發揮了“紙老虎”的威力。我們可以假想,沒有這些著作問世,今天的世界將是甚麼樣子。如果問:中文書對世界有甚麼影響呢?除了中國文化對人類社會整體有一定貢獻之外,具體的例子是孫子兵法的現代應用,使“萬骨枯”而沒有一將功成,打敗了從未有戰敗記錄的美國:是“紙”老虎,得敗了“紙老虎”!

當然,最大的文字威力,還是來自神所啟示的聖經。有多少的人,因聖經的真理,生命得以改變,也進而改變了人類歷史和文化,真可說是不可勝紀。即使不充分了解聖經的話,也能收到一定限度的功效。

哥倫布(Cristobal Colon, or Columbus, 1451-1506)寫信給當時西班牙的統治者男王女王,說到他的發現新大陸:“不是靠理智,數學,海圖也無用,是靠先知以賽亞的話成功。”是指以賽亞書第十一章10至12節,和偽經以斯得拉書。不過,當然哥倫布是個太不準確的解經人,只是為了適合他自己的意想。在中國,洪秀全等也是以類似的方法利用聖經,興起太平天國革命,幾乎推翻滿清。

惟有正確的使用聖經,使人得新生命,功能無可比擬。願聖靈感動聖徒,追求明白主的話,靠主發揮文宣的無限威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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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于中旻 著 by JAMES C M YU.